茉莉花诗词八首:天香开茉莉,濯濯冰雪花

又是茉莉栀子花飘香的季节,傍晚和清晨的街道往往有老妪提筐卖茉莉桷兰和栀子花,以茉莉花最为玲珑,往往用细铁丝或者绳子串起一串茉莉花苞,可拢于手腕,可挂在衣襟,可当车饰。

红楼梦中有迎春在树下安静穿着茉莉花,温柔清新无比,以至于我常常认为曹雪芹必有一个这样温柔沉默的姐妹,真实度远在宝钗黛玉之上。又夏天端午后,白雪一样美丽的宝姐姐手上带着红麝串,自然是有麝香的香味,好抗过酷暑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我宁可她雪白的腕上是一串茉莉花。茉莉清新微绿的润白,那清雅的香气才是夏天美人雪腕上最俏皮动人的装饰品吧。

和栀子花不同,茉莉是绝对的外来品种。其传播至少在汉朝。虽然传播路径不是特别确定,一种认为是从印度传过来的,因为佛经就有茉莉花香,另一种认为是从波斯通过海路进入中国南方,然后逐渐北移种植,扩展到广大江南地区。

西汉初年的陆贾,两次出使南越,谈到了那里奇特的花,其中就有茉莉,说那是从海外胡人那里传过来的,并不因为种植地方不同,而改变了香气,当地的女子以彩丝穿花心,带在头上。

那么彩丝这个是很古老的端午避邪习俗,又或者南方丛林本来也笃信纹身和五彩,可以证明这茉莉就是夏花,其香气有去暑避邪的效果。陆贾记录这奇特的花和风俗,也证明汉朝北方很少有茉莉。茉莉在中国的繁荣是一个渐进的过程。当时的栀子花的流行是盖过了茉莉的。因为那是本土之花,且用于高档纺织品的黄色染料。

到了唐朝,茉莉仍旧以岭南为主要种植地。

“曲水分飞岁已赊,东南为客各天涯。

退公只傍苏劳竹,移宴多随末利花。

铜鼓夜敲溪上月,布帆晴照海边霞。

三年谩被鲈鱼累,不得横经侍绛纱。”唐朝皮日休《吴中言怀寄南海二同年》

虽然豆蔻,茉莉从南方可以运到京城,又有各种西域的香料,其中不乏茉莉,但是晚唐时候,茉莉依旧是岭南名花,带着极强的地域特征。所以皮日休寄给同龄好友的两个朋友的诗中是这样写的。

在长安边的曲水送别已经一年,你们在南方,而我飘在江南。你们可以有竹子相伴,筵席上是这个季节南方最美最香的茉莉花,而我却孤单对着这浙江的海水晚霞。这里虽然有鲈鱼之美,但是没有你们,少了多少朋友间的乐趣。

这里的南海,是指岭南海边或者海南岛。至少在皮日休心里,那里虽然天涯之远,却是茉莉家乡。

“初地无阶级,余基数尺低。

天香开茉莉,梵树落菩提。

惊俗生真性,青莲出淤泥。

何人得心法,衣钵在曹溪。”唐朝 李群玉《法性寺六祖戒坛》

同样晚唐的李群玉在广州法性寺,看到寺庙的庄严仪式,被宗教氛围感动的同时,那里有别处难得见到的茉莉花和菩提树。

因为佛经中有这两种花和树,茉莉代表神圣的香气,菩提代表成道。

所以他很巧妙用佛经典故写了特殊南国寺院的景观,此时菩提树庄严绿荫,茉莉花天香袭人,这是传播佛教的清幽圣洁场所。

到了宋朝,花卉经济更是繁荣,茉莉花就进入了普通家庭,成为夏天时令的芬芳花卉。

“火令行南国,彤云间丹霞。

之子方热中,濯濯冰雪花。

植根却月盘,趣驾七香车。”宋许开《茉莉花》

茉莉花喜欢温暖潮湿,所以以南方开得最茂盛,天气越热,花朵却越芬芳。正是小巧如雪,香气清幽,才有着更强烈的对比。

当南国一片炎热,天上流动火红的云彩,正是一片暑热难受之时,小茉莉花清幽开放,那简直是冰雪之花,仿佛从月亮里来,调皮地路过人间。

“灵种传闻出越裳,何人提挈上蛮航。

他年我若修花史,列作人间第一香。”宋江奎《茉莉花》

这首诗是诗人的霸道和本土情结。听说茉莉花是出自我国的南方,是谁说它是蛮夷从海上带过来的品种?

这本来就是俺种花家的花呀。如果要我修花史,我要把它列为人间第一香!

不过我也曾经认为茉莉花是中国本土的。因为好一朵茉莉花,自然牵起的是夏天的情怀。你看它长得小巧端正,淡雅可爱,哪点像外国花?

“脐麝龙涎韵不侔,薰风移植自南州。

谁家浴罢临妆女,爱把间花带满头。”宋朝杨巽斋《茉莉花》

和麝香龙涎比起来,茉莉香胜在清幽,植物的芬芳更怡人更有季节的穿透。

用茉莉花消夏成为夏天市井风景,从岭南南海扩展到繁华的江南还有北方。

夏天沐浴后的女子,爱将茉莉花编成饰品插在头上。满头花戴真不是夸张,因为宋朝男女都这么干,这也拉动了茉莉花的养殖。

何况开花的茉莉也淡雅清新如夏天的少女,亭亭绿衣,朵朵雪花,一种森系的清凉美。

“万里争传麒麟像,满城欢唱旧襦歌。

著人茉莉花如雪,不醉花前花奈何。”宋朝吴儆《宴邕守乐语》

这是夏天官员的宴会,宴会上堆着茉莉花雪,既表达一种时令,又有清香消暑的作用。在茉莉花香里饮酒,身心愉快,有些正当不正当的交易就这么在筵席文化中完成。

当然双方非常愉快,在友好愉悦的氛围内,都喝多了。良辰美景,赏心悦目,花香怡人哈。

就是当代夏天的宴会,你先堆上一大盘茉莉,多少能放松客人的心情和神经,以便快速进入氛围,获得良好效果。

到了明朝,茉莉就成为南方常见的家常树种,尤其是广州,地气好,茉莉生长繁茂。而广州岭南也成为重要的花卉基地,不断向北方输送时令花草。

“卖花伧父笑吴儿,一本千钱亦太痴。

侬在广州城里住,家家茉莉尽编篱。”明朝王稚登《茉莉曲六首》

城市的土地稀缺,人口又多,消费又强,比如城市内就未必能够家家养花,而且夏天对于香花的消费是巨大的。于是农村人会釆鲜花售卖。

也有吴地的富豪公子追求时尚,花大价钱去买一茉莉树,一本千金,是说茉莉花树可以达到的市场价值。

但是挑花卖的广州花农就笑了起来,真是物离乡贵,咱们广州,那是要多少有多少,家家的茉莉花当做篱笆,多到任它开落。

这当然是卖花人的傲娇和凡尔赛。

茉莉花芬芳洁白,理气和中,消暑去秽,清热解表,还有润泽肌肤的功效。

写得最美的一句关于茉莉花的句子是晚清名僧苏曼殊的名句。

“蝴蝶腰滞春风影,茉莉心香细雨天”。

在黄梅雨,潮湿夏里,茉莉花幽幽吐着芬芳,花虽小,香清冽,它是有所盼望还是有所思念呢?

而苏曼殊身为佛家弟子,自然是知道茉莉是佛经中的天香,而这句诗于忧伤静美之外又多了无限的禅意,让人瞬间有冰雪安宁。

你还知道哪些茉莉美诗呢?

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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